【瞑目】唯爱与输球不可赘述(上)

*故事设定在城市之光的后面,对魏巍解救木木的结局有改动,大概就是经过了那件事之后,木木开始习惯性失忆

*这个标题居然出现在瞑目的文档里,我也是愣了好久才想起当时想写什么




 

【瞑目】唯爱与输球不可赘述(上)

 

 

他在哪儿。

 

意识到这点时,急喘带动一阵怔忡。他茫然地四处望了望。队伍前面有三个人,在等待结账。这里看起来是家24小时便利店,他手里——拿着一罐热咖啡和一盒保险套。

咖啡还是热的,从自己的穿着来看,现在是秋天刚入冬,说明距离他前一阵的意识并不远。便利店通常会把这两类商品放在柜台处,果然,旁边便是一个加热饮料的小柜,一个趣味的心理学小知识。手上没有其他物品,他是走进来,有目的地挑选的。那么——把两个东西换到一只手上,手机加密了,指纹解锁,运气不错,或许是自己早有准备?看来没错——app全部放在了第二页上,首页什么都没有,为了方便他查看桌面。上面白底黑字,三行。

 

你叫方木。

我是秦明。

手机里的记事本,打开它。

 

手写,白底黑字,是张照片设定成的手机桌面,在这个电脑普及的年代坚持手写,写字的人价值观偏向传统,更进一步,心理更趋近内向自省。语法简单,注重内容大于形式,或者没有很值得炫耀的文笔,或者没有抒发感情的习惯——短句却坚持使用标点符号,说明写字的人恪守文法规则。只能分析到这里。好吧,这位自称“秦明”的人,字写得,还不错。

他点开了记事本。第一条。

 

我叫方木,我把身份证放在右侧衣袋里,你如果看到这里,请你拿出来看看。他让我把想起的事记下来,以防忘记。我忘记了什么?他说没什么,不重要,这样也很好。

如果不重要,为什么坚持让我写笔记。

“那么你呢?你重要吗。”

他明明没有哭,却让我觉得这么难过。


方木,无论你现在在做什么,在想什么,回到这里来。

 

 

下面是一行地址。手上的咖啡凉了,训练有素的收银员微笑着在叫他,他到处找了找,一个钱包。里面的钱——应该是他自己的吧?他没有索要塑料袋,收银员是个齐刘海的笑起来很可爱的妹妹,垂着头问,先生,不需要吗?

她的脸有点红。

嗯?

他停下迈出的步伐,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手里,哦——这个吗?奇怪,他甚至分析了那个人使用的标点,却放过了手上这盒更具有信息量的保险套。方木,你是叫方木对吧,疏忽的背后一定不是偶然,你在回避什么?

研究他人时兴致勃勃,走向自己却寸步难行。

 

 

打车去笔记上的地址,他灌了口咖啡,不太提神的口味,点开了第二篇。他甚至在想自己会不会是《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》里面那位可怜的小白鼠,随着智商一点点的湮灭,恐惧地,或者是释然地,离开这个世界。还好——这一篇,依旧没有什么错别字,语句表达也清楚而通顺,用语习惯保持一致,这是一个不能更好的消息。

 

我看了前一条的笔记。这种感觉很奇怪,好像一个灌水的池子,一边注水,一边出水。我写下了这段文字,如果你能看到,方木,请你始终记得,以下所有的信息,都是建立在前一条为真的基础上。

但我认为,你相信他,应该不是一件错误的事。

那个地址,是一个安全的处所,里面有足够多的证据,证明那是你,方木,的家,所以自由地使用它。

“那么你是谁呢,为什么会在我家?”

最近状态似乎好转,我不常忘事了,也越来越多地想起从前——他似乎不开心。奇怪,明明没有表情。江亚,你可以查查这个名字。顺便,如果搜索到你的死亡信息,我希望你不会惊讶。很新奇的体验,不坏。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看别人总结你的一生,并不难以定义,也并不很值得追忆。我用这个名字试探了他,他停下手中的报告。他停了好久,说,木木,你渐渐好了。

“你为我开心吗?”

他说——好吧,我实在不愿意记下来这句话,打字的时候指尖还在颤抖。可我认为你有权知道,或者这个男人,值得你深究。他说:没有人可以定义你,但我愿意成为你的证明。

他最近在看《庄子》,因此养了两只癌细胞作为宠物,不要因为这件事尝试与他沟通,不要好奇其中的逻辑。奇怪,分明不想让你深究,却不由自主记下了这件事。为什么呢?

大概因为实在很好笑吧——

他看待培养皿的表情,还有他向你介绍时的语气。

 


 

记事本加密了,依旧是指纹锁,几乎可以认为,在自己清醒的状态下,没有人篡改过这里面的文字——这很重要。司机提示到达了,他很茫然地隔着窗往外看了看,付钱,下车。房子不算大,指纹锁,他垂下头笑了笑。

指纹,是一种令人心安的印记。它随时随地在向你传达一种证明——是的,证明。你不可替代,你独一无二。

 

屋里有人,黑睡袍,坐在桌前。他不迟疑,敲了敲已经打开的大门。那个人抬头了,盯着自己看了看,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,搁下笔——起身前依旧记得盖好笔盖。他走了过来。

“我觉得这个开场白很奇怪,是的,我忘了。”方木,听到自己这么说,“你是秦明?”

“是。”

“你可以证明吗?”

他挑了挑眉,回桌上拿过来一个盒子,还有他方才在写的东西。他看起来实在很熟练——这让方木警惕了起来。盒子里是各类证件,身份证驾驶证房产证疫苗接种证,一份公证,工资卡包括各类银行账户。方木翻开看了看存款余额,不少,往来流水非常单纯,没有密切的经济来往对象——对方捏了捏太阳穴,说:行了,进来,存折放你那儿,慢慢看。

方木觉得自己脸红了,他解释说:职业习惯,抱歉。

 

“不用,天经地义。”

 

 

这个男人,几乎可以肯定是秦明,递过来方才写字的本子:还有我的笔迹,你可以拿去对照手机桌面,那是我为你设的。方木想了想说,你可以存一个指纹的,我比较相信指纹。

“巧了,我也信。”

“我醒来——我回过神来,发现自己手上拿着这个。还有一瓶我喝掉的咖啡,罐子扔在了门外的垃圾桶。”方木把那盒保险套递过去,“我的笔记,假定那真的是我在独立思考和清醒意识下的笔记,里面目前,提到最多的人,是你。”

你就是那个“他”。

方木觉得有好多问题想问,可都没有,一张嘴,却是另一个问题。

“你会难过吗?”他说,“你对证明自己的程序非常熟悉,结合笔记来看,应该是我多次要求你这样做。我进来时你有一个不可控制的微表情,那是一种……很难表达的情绪。我又忘了你,是吗?”

“坦白说,有一点。”他挑起一边的眉,“你的提问的方式非常具有诱导性,特别是你出示了保险套这样的证据,你在向我暗示,希望通过我的回答揣测我的逻辑基点以推测我们的关系。我不喜欢过于迂回的交谈——你可以把这点记到手机里。”

方木接过他递来的水,汲取玻璃杯壁上的温和手感。他垂下了眼,觉得耳朵有点热。

“先生……”

“叫我秦明。”

“我不知道,我在记事本里称呼你为‘他’——我自己会去分析这种避免用姓名的第三人称的指代代表了什么,你听我说完——好吧,秦明。”他说,“我希望你能理解,我问得直接些,我们是……恋人吗?”

“是。”

方木抱着手里的盒子,里面是这个人所有的,存在于人世的,作为独一无二的秦明的,证明。

“你好像不太相信?”

“不不不,这个——不需要你证明。”

他退后一步。

“你相信了?”

方木艰难地点头。

“有进步。”秦明示意他坐在沙发上,黑色的沙发,旁边靠垫上躺了一只杂色的猫,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,又转头,睡了。“你会难过吗?”方木仰望着他,秦明垂头看他,漆黑的眼眸安放在幽深的眼睫中,“我是说,成为一场永远从头开始的恋爱的受害者。”

他好像笑了。

这个男人——明明没有什么表情的。但是,是的,是笑了。

“没什么,天经地义。”

 

 

你在害羞,是的,方木,移开了眼睛,他又问:那我会难过吗?——好吧,这么问有些奇怪,我曾经,觉得难过吗?

“我不喜欢定义别人的情绪,特别是你的。或许你可以看看你的笔记,你都翻过了吗?”秦明朝书桌走,“我还有份结案报告。”

喂。

这不是很奇怪吗?

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这样安之若素?

“我失忆了。你对待这件事的方式让我觉得,如果不是你有问题,那就是我有问题——好吧,是我有问题。我是说,结案报告?你是警察?”

“法医。”

“我也是?”

秦明挑了挑眉。

“我是说,从刚才起我就在思考我的思考方式,是一种非常有序的观察和推论,应该是经过专业训练,比较有可能的,是警察。”

“木木,失忆不是大惊小怪的事,你常这样的,”他叉腰看他,“看你的笔记。我有点忙,乖。”

 

乖?

一个男朋友,是个法医。不值得大惊小怪?有点忙?

对我说,乖?

“我的品位有问题,绝对有问题。”方木把自己扔向沙发,沙发垫把旁边窝着晒太阳的懒猫震得一跳,回头哀怨地看了他一眼。

 

 

 

你看到这一条记录,说明我,也就是你,方木,从养成记录的习惯开始,第三次不记得自己。所以还是那句话,以下所有的结论都有一个逻辑基础,就是前面所言,都是真的,如果你从他那里知道了什么与前文相悖的信息,请你将那之后的所有笔记,都视为假。

这一次的我,生气了。

我应该不是个脾气特别坏的人,从前两条记录来看,我的心态很好。古言说事不过三,或者说,三次相同的经历,说明我的失忆,是一件习惯性的事。

任何前文没有出现的新信息,我不记了。

反正会忘记。

我会与他交谈,是为了证明以上所写,都是假的。

三次?

 

他说他是我的朋友。

我问他:“我的其他朋友呢?父母?亲戚?女朋友,我结婚了吗?”

他的表情……很难说明。可以确定的,只有一点,这句话,说他是我的朋友,不是真的。“有我就够了。”他是这么说的。一个养癌细胞的人(如果前文所说无误的话),用盯着培养皿的眼神看着你,这么说道。

我捏着水果刀问他,这话什么意思。

 

我查了江亚,也查了方木。

我似乎有段他不愿提起的过往。我质问他,你要操纵我的过去吗?我并不信任他,是的,这种唯一和仰赖的关系太过危险。

他没有回答,第二天带回来了很多卷宗。我手里抚着档案袋和上面涉密的字样,这是真的,是公安档案。上面叙述的事件过程和网上搜到的新闻,不一样。

你会相信谁呢,方木,如果你真的叫方木的话。

我问他,这是违纪的吧。他说,我不会操纵你的过去,也不希望由无数过去塑造的你消失——你是我的骄傲,方木。

我好想为他鼓掌,如果这是一场戏,也太他妈逼真了。

你是谁呢,秦明。

你又是谁呢,方木。




他说他最近在看量子物理,有种很有趣的解释,说每一个时空节点上,人每做出一个选择,世界便会分裂成两个。我说,现在的我已经会心平气和地与他交谈,是的,好像我们本该这样,乐观些来讲,这无数个平行时空里,总有一个世界,你做出了永远正确的选择。

他说,很有趣的解读,我是想说,我愿意陪你遍历所有的时空。你想做出任何选择,都可以。我不会代你抉择,即使我从情感上非常愿意抹去你过往的痕迹。上天给了你无数次重头再来的机会,不要怕,木木。

我一定是一个曾经过得很悲惨的人。

他的眼里,充满了难以描述的,悲伤。而所有悲伤的源头,都是我。

不要怕。

他让我不要害怕。

我还没开口反驳,就哭了。不是因为我预感到了我的过往不会多平静,也不是因为我意识到自己的病有多严重,或者想到了未来何以为继。

你怕吗,秦明?

你在为谁难过呢?

 

他揉了揉我的头发,我没有排斥,我觉得这种“不排斥”很重要,所以记下来了。他说,你最喜欢的球队是阿森纳,记得上网看他们的资料,定好闹钟。他走过来,轻轻抱住了我:如果错过了比赛,你以后想起来,一定会跟我闹。

我觉得很可笑,如果我是真的习惯性失忆,看再多比赛,又记得什么。

“这很好,”他说,“你摔过的遥控器,生过的闷气,输了比赛,转眼就忘了。”

“我这么狂热吗?”

我有点不好意思。

“我不懂。”他把下巴抵在我的头顶,声带的震动好像一直敲进我的心里,“陪你看看而已——顺便应该告诉你,上一场,是叫欧冠吧,他们又输了。”

 

……秦明,我讨厌你。

 

 

 

 

TBC

 


*这个真的不是因为我主队又输球了才有的怨念产物,木木有踢球的,穿的还是我小破厂球衣233暂时认为是厂蜜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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